顾山掐着我的下巴,愤怒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,将他整个人兜头罩下,那张对我一向温存的脸布满了难堪和痛苦。
我的下巴被掐得生疼,被迫仰头看他。
「我不恨你,」我笑着摇了摇头,抬手抚平顾山的眉心,「是我生性淫荡,自甘下贱,是我主动引诱的顾妄。」
「阮金枝!」
顾山怒不可遏,他脖子上的青筋鼓起,高高抬起的手抖得厉害,可到底没舍得落下来。
他声音嘶哑,贵为天子恩人,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的顾大人同我说话时竟带了几分祈求意味:「你到底还要怎么折磨我……」
我低眉顺眼,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脚边:「妾不敢。」
顾山险些呕出一口血,他拿我没办法,便只能挥手甩开我,踏着大步走向跪在一旁、已经吓得满头大汗、直呼「义父饶命」的顾妄。
虽与顾山有三分相似,又被他一手带大,可顾妄心性软弱,到底上不得台面。
废物。
我在心底暗骂了一句。
顾山没舍得落在我脸上的巴掌重重赏给了他的好义子。
「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!」
顾妄挨了两巴掌,原本还算白净的脸肿了起来,他满脸惊恐地往后退,抬手便指着我:「义父,义父饶命,是阮姨娘——」
顾妄看了过来,我知道他是个没根骨的软货,便冲他微微一笑,用唇语说道:「没关系,我心甘情愿。」
顾山到底喜欢我多年,生死关头还是没舍得把过错推在我头上,我只好死死攥着顾山的裤腿求他饶命。
我与顾妄的情深互动自然没逃过顾山的眼睛,他对准顾妄的心窝,把人踹出一丈,等不及吩咐下人,提剑就要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。
「义父——义父饶命啊!儿子再也不敢了!」
顾妄吓得没了半条命,额头磕得「咣咣」作响,鲜血顺着眉心滑落,十足的滑稽相。
顾山的剑又快又准,电光石火间,剑尖就没入了顾妄的肩膀。
和顾妄的嚎叫一同响起的,还有我的声音。
「你若要杀他,就先杀了我吧。」
我看准时机站起来,用簪子抵着脖子走到顾山面前,面带笑意地看着他,语气温和:「你若敢伤他,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。」
顾山见我这副模样,满眼的不可置信。
他抽出顾妄肩头的剑,又捏不稳地「叮咣」落地,看着我为了救顾妄,甚至不惜以命相挟,身子微晃,几乎有些撑不住,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一步,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:「阮金枝,你喜欢他就喜欢到宁愿让自己去死吗?」
金簪刺破我的皮肉,血从伤口处渗出,「大人,不是您替我把他寻来的吗?」
「住手、住手!」顾山脸色苍白,气急地死死攥着心口,最后却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来,「把顾妄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,关去柴房!」
我身前被一层阴影笼罩,顾山走到我面前,抖着手攥住我的手腕,卑微到了尘埃里,「你可以不伤自己了吧。」
我把金簪拔了出来,由着鲜血往下滴落,抬眸时看到顾山垂在腿侧的手——掌心已经血肉模糊,叫人害怕。
我语气平淡,十分守规矩地冲顾山行了个大礼:「谢大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