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我同他定亲后,我从未唤过他为太子。那时他是我一个人的赵璟,是我口中轻念都会心悸许久的名字,可如今我也只能生疏地喊上一句,太子殿下。
他缓缓转过身来,见到我时先是怔了一瞬,眉眼冷淡疏离,眼眸中冷冷清清,立在原地等我的下文。
我敛下眼,「江家一案疑点重重,还请太子殿下看在臣女幼时舍命相救的情分,莫要让江家蒙冤。」
赵璟颔首,微微垂着眼,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。
只是不知何时温若也跟了上来,赵璟便也收回目光。她亲昵地揽住赵璟的胳膊,抬眸嗔道:「母后方才还在寻你呢。」
我和温若看着他离开,温若又拉起我的手,「江姑娘,上次一别竟没有机会再见,今日不如便一道吧。」
不远处的蹴鞠场早就搭好了,好些姑娘已经换了简装在场上热身。温若看着她们浅笑起来:「原先我还庆幸正妃是位好相与的姑娘,可惜你我终究做不成姐妹。你说今日蹴鞠宴后,东宫会不会多一位太子妃?」
对于温若有意无意的试探和挑衅,我早就感到厌倦。说不清为什么她对我有如此大的恶意,不论是那日被擒抑或今日蹴鞠宴,她似乎总是明里暗里地激我。
我随意点头:「或许吧。」
见我毫不介怀,她顿了片刻,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,「对了,听闻江将军在牢中病了好些日子了,也不知现在如何了。」
我捕捉到话里的关键,一字一顿问她:「什么意思?」
这些日子就连江家也得不到我爹的任何消息。他驻守边关数十年,什么恶劣的环境没有待过,自然不可能轻易的说病便病了。
温若故作惊讶,弯着唇角依旧笑意晏晏:「此事还是殿下同我说的呢,原来江姑娘并不知情啊。」
「江家声名远扬,起初江将军入狱时,求情的人数不胜数。都说伴君如伴虎,你猜这断头刀何时会落到江家?」
南渊缺的向来不是忠臣,朝堂之上最忌的就是功高盖主。
她弯下腰随意扎了裤腿,束起宽大的袖袍便跑到场上去了。温若的蹴鞠踢得不错,加之太子良娣的身份,很快便和一些姑娘打成一片。
许是裤腿扎得松了,没一会便散落开来。她重心不稳,蹴鞠也就失了方向,径直向我飞来。
没有丝毫留情,或者说这本来就不是意外,朝我的面上砸了过来。
没等我避开,有人已经横手到我面前,接住了那颗蹴鞠。
骨节分明,摁住蹴鞠的指节还有些泛白。
谢殊垂眼看我,轻声问:「怎么不知道躲。」
他捏着蹴鞠在手中打了个旋儿,漫不经心地丢了回去。蹴鞠在地上滚了几滚,他似笑非笑地抬起眼,「既然技艺不精,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。」
一旁贵女们的脸又青又红,扬声问他:「不知谢小将军怎会在此处?」
他耸耸肩,「后头便是谢家的跑马场,我不过是闲着无聊四处逛逛,谁知道还能看见这样一出大戏。」
温若并没因此感到难堪,反而挑起唇看了我一眼。她的目光黏腻,就像是藏匿在树丛间的毒蛇,时不时吐出蛇信子,等待最佳的时机将猎物一击毙命。
我猝然闭眼。
谁会是她的猎物?
我吗,抑或整个江家?
我反手从谢殊的箭筒里抽出箭来,伸手去握谢殊的弓。指尖相触,他的手似乎被烫了一下,下意识地松了手,我抬起弓,对着温若,人群中静寂一瞬,很快爆开一阵尖叫。
「江倾鸢!」